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杰克尖叫
第二天早晨,我帮妈妈和爸爸把行李装上车,然后自己也登上了班车。
“去找他们吧,小老虎!”爸爸隔着车窗玻璃对我喊,“在夏令营干掉他们!干掉!干掉!干掉!”
谢谢你这么好的送别,爸爸。
还得谢谢你,在这么多人面前让我不好意思。
我感到脸在发烧。我低着头,一声不吭地朝后排座位走去。
“干掉!干掉!干掉!”一个小男孩学起来。所有人都笑了。
汽车从我们家门前的街道拐上鲍威尔大街,又停了几站。更多的座位被坐满了。
孩子们一路说说笑笑。两个男孩子一直在用皮球砸一个女孩的脑袋。
“别这样!”她叫起来。
“你叫我们不这样,我们就得听你的呀?!”
我缩在位子上,望着窗外,心事重重。
要是两个恶鬼已经到蛇湖夏令营去了怎么办?
要是我哥哥不肯把坠子给它们,它们对他下毒手了怎么办?
要是恶鬼把坠子拿走,把尼克和塔拉灭掉了怎么办?
好多好多问题,每一个都那么可怕。
汽车嘎的一声停下了。
我看见翠西•韦恩上了车,顿时觉得心里扑通一下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上翠西了,还是说喜欢上她了,或者别的什么。可每次只要我一看见她,我的耳朵根儿就开始发烧,皮开始发痒,呼吸也变得呼哧呼哧的,就跟刚跑完长跑似的。
翠西一头金发,人长得很漂亮,很酷,而且她不是那种高傲的类型。她只是没时间来搭理我这种人。我是属于池塘里的水藻一类,从来就没人注意。
翠西在我前面一排的空位上坐下了。
她扭过头冲我笑笑:“嗨,马科斯!”
哇!
翠西•韦恩跟我打招呼了耶!
要换了往常,我肯定会在车子过道上翻个跟斗,或者是唱唱跳跳起来。可今天,我好替尼克、塔拉还有科林担心。
我只轻声跟她说了句“嗨”,然后又扭过头,向车窗外望去。
汽车开过几个街区,又停了。我看见上车的人,不由得叹了一口气。
上车的是维尔伯家的两兄弟——比利和威利。他们是杰斐逊小学最坏的孩子。
由于某种原因,比利和威利不喜欢我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也许是因为,我是班里最有脑子的人,学校里大家都把我叫做“头脑”。可这两个大猩猩却真的还在“啃”他们的书呢。
好在他们没看见我。两个人在车子中间的座位坐下了。他们旁边是个瘦瘦的男孩子,金色鬈发,一脸雀斑。
汽车继续向前开去。
很快,我们上了高速公路。一路上,无数的农场和旷野从窗前掠过。
坐在我旁边的孩子矮矮胖胖,穿着件灰色T恤衫,上面写着几个红字——“我恨你”。他脖子上挂了一台iPod播放机,耳朵里塞着一副大大的耳机。他捏着手指,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过了一会儿,我听见维尔伯兄弟在和旁边的瘦孩子说话。他叫杰克。他说他以前从来没去过夏令营,不知道那儿会有什么。
比利•维尔伯开始跟他讲起了蛇湖的故事。
“湖水里全是有毒的蛇,真不骗你。”比利说着,冲他哥哥笑了笑。
我听见杰克在咽口水。
“夏令营结束的时候,他们会让你游泳横穿蛇湖,”比利又说,“先游过去,然后再游回来。”
“大多数孩子都撑不了这么久,”威利接着说,“因为蛇会把你缠住,把你憋死。”
“不会吧?”杰克细小的声音惊呼起来。
比利压低了嗓子,可他在说什么,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去年暑假我来的时候,”他说,“一条很长很肥的蛇缠在我脖子上,还有两条把我的腰给缠住了。”
“那后来……怎么了呢?”杰克问。
“我沉下去了呀。”比利回答。
维尔伯两兄弟嘻嘻地笑起来,跟驴叫似的。他们互相击了个掌。
“你们是在开玩笑,对吧?”杰克说,“那些蛇都是你们瞎编出来的是吗?”
比利和威利互相偷笑了一下。
“你会知道的。”威利说。
我不再去听他们讲话,只是望着窗外的树木和田野。
我在想蛇湖。那儿真的全是毒蛇吗?我们真的要在湖里游泳吗?
我忽然觉得浑身发冷。
维尔伯兄弟跟我哥哥讲的一模一样。这么说,那一定都是真的了。
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,又两个小时过去了。
我一直在琢磨,怎么才能从科林那儿把坠子拿回来,又怎么才能救出尼克和塔拉呢?
可想了半天也是白想,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。
汽车驶下高速公路,开上一条小路。在某一个地方,我们拐过一个弯。这里立着个木头牌子,是个箭头的形状,上面写着“蛇湖夏令营”。我们顺着一条土路穿过树林,夏令营总算是到了。
从窗玻璃上望出去,我看见几排白色的小木屋,外面贴着木瓦。另外还有几幢大一点的木头房子,一个沥青篮球场,一根绳球杆。
小木屋后面,是一排稀稀拉拉的树。蛇湖蓝色的湖光在树影中闪烁。
下了车,是一条石头路。
比利•维尔伯把手搭在杰克肩膀上。
“小心树丛里的毒蜘蛛,”他悄悄对杰克说,“要是你发现一棵树在摇,可千万别到树下去。”
杰克四处张望,眼睛都瞪大了。看得出来,他被吓坏了。
其实,我也在发抖。
一个红脸的胖男人从草地上跑过来。
他剃了个光头,脖子上系了一条红白相间的大手绢。他宽大的咔叽短裤垂到膝盖上。在他的蛇湖夏令营T恤衫下面,圆滚滚的肚子一起一伏的。
“这是乔伊叔叔,”比利•维尔伯告诉杰克,“这个夏令营就是他开的。要是他不喜欢你的话,就会在半夜里,把你送到树林子里面去,让你去找野狼。”
“野狼?”杰克尖叫起来,“树林里不会有狼的吧,会吗?”
我看到一群营员跑到了篮球场上。
我眯着眼,在太阳底下寻找科林。我知道,我得找到他——还得快。
“嗨,孩子们——欢迎你们!”乔伊叔叔大声说。
他用大手绢在光头上擦了擦汗:“真高兴见到你们,新营员们,欢迎大家的到来。”
一群女孩子朝山上的一排小木屋走去。我猜,那边一定是女生的营地。
我听见了湖水的声音,有小孩子在里边游泳吗?
可是,哪里都没有科林的影子。
“这是阿迪。”乔伊叔叔说着,拍了拍身边的一个年轻人。阿迪是个又瘦又矮的人,金色头发根根直立,一边的耳朵上挂着个银耳环。
“阿迪是夏令营负责照顾大家的人。要是有事,就去找阿迪好了。”
“嗨,大伙儿,欢迎你们。”阿迪说,冲我们伸出两个拇指。
“现在,我就带你们到住的地方去,”乔伊叔叔说,“我给你们分配好了小木屋,还给你们准备了夏令营T恤衫。只要把你们的尺码告诉我就行了。”
他看了一眼杰克。
“我觉得,你可能需要一件超小号的,”他咯咯地笑着说,“别担心,这个暑假,我们会帮你催肥的。我们要把你变成个超级英雄。”
他捏了捏杰克瘦小的胳膊。
“连鸡身上的肉都比这多。”他说。
杰克看上去很不好意思。
乔伊叔叔笑了。他的声音很低沉,笑起来轰隆隆的。
一群乌鸦从我们头顶上飞过,呱呱地大叫。我看着它们飞进树林里去了。
突然,我又哆嗦了一下。
要是那两个恶鬼已经来过了怎么办?他们会不会已经找到我哥哥了?
“乔伊叔叔,能告诉我,科林•道尔在什么地方吗?”我问。
可他没听见我的话。
他和阿迪已经朝草地上跑去了。他们要带我们去小木屋。
我急着要找到科林。可是,我没办法。我只能跟大家一道。
一个金发披肩的年轻女人面带微笑,站在住地外的桌子前面,迎接我们。她告诉我们说,她的名字叫阿达,要是我们有什么问题,可以去找她。她把小木屋都给我们分好了。
小木屋上都有印第安部落的名字。我的屋子叫“纳瓦霍”。
知道我跟谁住在一块儿吗?猜对了,是维尔伯兄弟和杰克。
真倒霉!
我们沿着土路去找“纳瓦霍”。杰克从维尔伯兄弟俩身边跑开,来到我身边。
“我能跟你睡一张上下铺吗?”他细声细气地问。
“当然了,没问题。”我说,“可是为什么呢?”
“那兄弟俩有点儿恐怖。”杰克说。
这还用说?
我们走进小木屋。
屋子很小,只够放两张上下铺和四个小衣柜的。浴室在什么地方呢?在屋子外面,一排小木屋的尽头。
我和杰克要了不靠窗的那张床。他想要靠着墙,因为害怕万一晚上会有蝙蝠从窗外扑进来。
辅导员们把我们的行李搬了过来,让我们打开包袱。
敲门声响了起来,我转过身。
科林迈着大步,走进了小木屋。
“你分了间挺差的屋子。”他四下打量着说,“以前有孩子死在这里面过,因为墙里面的细菌。”
我可没时间听他胡说八道。我抓起科林的胳膊,把他拖到屋外。
“听我说。”我说着,把他的胳膊抓得紧紧的,“那个坠子,我需要它。我没开玩笑,我得把它要回来。求你啦!”
科林把胳膊一抽,后退了好几步。
他眯上眼睛看着我:“你疯啦?就那个破坠子?你再也找不回来啦,我早就把它扔在树林里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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