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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马以宁的眼睛被一层层纱布蒙着,他已经躺在家里了。
妻子和女儿都忙她们个人的事去了。司马以宁在听收音机。当可怜的他9次上街9 次撞人以后,就不再出屋了,他把自己囚禁起来。
“老头,你的布拉风丢了!”
突然,阳台上一个怪怪的、尖细溜溜的声音说。
司马以宁看不见,就问道:“您是谁?谁在说话?”
“我是玛丽!你的布拉风丢了!”
“玛丽?布拉风?”
“是,玛丽,一只老鹦鹉。老头你听我说,你的狗,布拉风,丢了!”
“我的狗——布拉风——被朱医生的姐姐牵走了是吗?”
“这我不懂啊。”老鹦鹉说。
“朱医生的姐姐牵走了我的狗,可是朱医生根本没有姐姐!”司马以宁说。“也没有妹妹!”
“玛丽更不懂了。”老鹦鹉说。
“不要说你不懂,连我也糊涂了!我打电话问出租地下室的老奶奶,她提供的情况就是这样。狗被朱医生的胖姐姐牵走了。”
“玛丽告诉你,狗要被杀了。”
“它在哪儿?”
“朱排骨家呀。你快快想办法去救它吧!”
司马以宁医生急得不得了,可是他不能动弹。他知道妻子和女儿不可能帮他这忙,就向110报了警。
警方没费劲,就从朱家把布拉风解救出来。
布拉风偎在司马以宁的床边,司马医生抚摸着它的脑袋,握握它的爪子,后怕地说:“人心隔肚皮,难测啊!姓朱的这人,什么事都干得出来,常人无法理解啊!”
布拉风往司马以宁的怀里偎了偎。
“布拉风啊,”外科医生对公狼布拉风说,“你看,我不行了,从前我连头发丝细的血管、神经都看得见,都接得拢,现在我连人都看不见了,连城市都看不见了。我成废人了。你走吧!我帮不了你的忙了。去吧,到大自然里去吧。城市不太适合你,车辆多,人乱,你回归家园去吧!”
司马以宁趿拉着鞋,摸摸索索地为布拉风开了门。
“唉!”
公狼布拉风像人似的叹了口气。
它看看这个凌乱的家,把门口几双摆放得乱七八糟的拖鞋排好,把地上的香蕉皮和巧克力包装纸拾起来,放进垃圾筒,才和外科医生依依告别,离开了向阳路19号。
对它来说,八角城已经不算陌生了。它挑着不太热闹的街道走,很快就来到了城外。
它知道,塔尔米杂木林在正北方,它如果奔跑起来,也用不了很久。可是就在它选定了一条小路的时候,一位看样子有60多岁的盲人,背一只大兜子,打着竹板,哎哟一声跌进一个新挖的电杆坑里。
布拉风就想到了司马以宁。外科医生连门都不能出,整天闷在家,好可怜啊!后天失明是非常痛苦的,他可能半辈子都不能适应。
布拉风看着,那盲人费了好大劲儿才从沟里爬上来,裤子在膝盖部位撕了一个三角形的大口子,皮肤破了一块,血迹染红了他的巴掌。
司马以宁的日子也将是这样的。公狼布拉风想,我不能走啊!
一条狼,一条死而复生的狼,一条懂得感恩的狼,打个掉头,急匆匆地赶回八角城,再一次来到向阳路19号。
它跳起来,揿响了门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