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刘畅在家吗？”大宇在公用电话亭，给刘家打电话。

　　听得见，接电话的人在叫：“刘畅，你电话！”

　　刘畅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：“喂，谁呀？”

　　“是我，”大宇说，“你把电话拿你屋说，别让别人听见。”

　　“啊，大宇！”刘畅兴奋地叫道，听见一阵碎响，大宇知道，她照他的话做了。然后，又听见她更兴奋的声音：“什么事啊，大宇？”她的话音里，给人这样的感觉，她希望，大宇是叫她一起玩儿。

　　“听着，事情紧急。”大宇说。

　　那边不说话了，显然，是吓着了。

　　“喂，刘畅，你在听吗？”

　　“嗯……”声音无力。

　　“听着，那天晚上，咱们听见的钢琴曲，你还有印象吗？”大宇知道，刘畅正在学钢琴，家里还有一台俄罗斯鲁宾斯坦牌钢琴。

　　“有……”刘畅回忆着。

　　“还知道名吗？”

　　“啊……”她吃力地想着。

　　“是不是‘致爱丽丝’？”

　　“啊——对呀！”刘畅一声尖叫，差点震破大宇的耳膜，“正是那个，正是的，‘致爱丽丝’！一点没错！你怎么知道的？想不到，你还这么有乐感！啊，你真是天才，什么什么都懂，都会……”

　　“你会弹吗？”大宇紧张地问。

　　“当然会啦，”刘畅委屈了，“人家是学弹琴的，怎么还不会这个？你太小看人了……你要是再小看人，我就……”

　　“太好了。”这次，是大宇大叫了。

　　刘畅的耳朵受了刺激。

　　“好，你听着，刘畅，今晚上，你无论如何，也得出来。”大宇半请求半命令着，“到校门外，那个东北角的地方，咱们见面。”

　　大宇把计划简单地说了一下。主要是让她明白，第一，今晚是关键的一战；第二，没有她不行；第三，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家。刘畅为难，说她家人不会同意。

　　“你就偷着出来，”大宇指点她，“完了事，再让班主任送你回家，不就全结了？”

　　刘畅同意了。她又回答了大宇另一个问题：钢琴是怎么锁上的。她提供了好几种情况。只有一种，跟大宇说的像。“那还不好办，”她说，“只要一踏脚踏，肯定就打开了。”

　　大宇又给李伦打了电话。李伦又叫上了赵勇。赵勇觉得人越多越好，就又叫上了周环。所以，在晚上10点20分，他们在校园的东北角会合时，已经有了五个人。

　　这五个人里，神态各异，举止不同。有的做好了心理准备。有的，准备好了“真家伙”。

　　李伦拿来了一杆枪。一杆气枪。

　　赵勇提着一桶腥气冲人的东西。

　　“这是什么？”大宇问。

　　“猪血。”他说。他二叔承包了一个肉联厂，这血，是他从那里弄来的。

　　“干什么用的？”

　　“驱鬼啊，”赵勇激动地说，“把猪血狗血什么的，往鬼身上一浇，立马，那鬼就玩完了！”

　　他们没有走正门，就从这东北角的院墙上翻了过去。赵勇的猪血，差点浇在了刘畅的脑袋上。是大宇手疾眼快，把那桶把住，才没有翻倒。

　　一个接一个，他们身子伏低。几乎就是贴着地走，溜进了自行车棚。

　　班主任已经在那里了。

　　今晚的班主任，跟平时大不一样。他也像孩子一样激动了。在暗地里，他的眼睛发着光。压低嗓门，他把自己的计划重复了一遍，给每个人都布置了任务。

　　大宇看着他，想：“他，是怎么回事呢？”

　　他觉得，班主任的心里，还在矛盾着：他不相信这是鬼的事，可是，他说话时，声音明明在发抖。

　　难道，他还在害怕鬼？

　　大宇自己，心，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。

　　如果，今晚抓住的，真的是鬼，那会怎么样？

　　他不敢往下想了。

　　十分钟以前，他还想把赵勇的那桶猪血倒掉的。现在，他过去，从他手里抢过了桶，紧紧地拎着，生怕他不小心，把桶打翻了。

　　按照计划，班主任在自行车棚里，监视着鬼的出现。他手里有电筒，蒙上了红布。一旦有情况，就朝教室的方向打信号。

　　大宇带着四个人，守在屋子里。他们要藏在讲台桌后。高大宽敞的讲台桌，可以容纳他们四个。另外一个人，也就是大宇自己，要另找一个隐身处。

　　他已经想好了。

　　“如果是人，我就打两下红灯信号。”班主任小声说。

　　“如果不是呢？”赵勇哆哆嗦嗦地问。

　　“那，”班主任也喉咙发紧了，“我……我就打三下。”

　　分拨已定，大家就开始了行动。

　　大宇带头，无声地进了楼道，进了教室。把那桶猪血，安置在了门框上面。用鞋带把它跟门连了起来。这样，只要外面一开门，它就会翻扣下来。外面的人一脚跨进，它就会扣到那人身上。那个人就得吓死。

　　如果是鬼，结果就更会吓人。

　　会是什么样，他们谁也想象不出。

　　然后，大宇帮着他们四个，把讲台桌抬到了一个墙角。那里，对着门口。李伦等人藏在后面，等于进了一个碉堡。陆师傅修得及时，讲台桌加上了衬梁，等于加固了。更叫人满意的，是讲台桌前，还有一个孔洞，本是一个装饰。现在，李伦就从里面，把气枪的枪管伸出，对准了门口。

　　“你藏哪儿呢？”刘畅问大宇。

　　大宇一笑，跃上了桌子。轻得像一只大狸猫。

　　在他的头上，就在天棚顶上，有一个电工用的活动口。别人是够不着的，大宇个子最高，一伸手，就把那口打开了。他两手一搭，身子一缩，就翻了进去。把头伸出，他朝下面的人伸了伸舌头。

　　刘畅直想笑。大家都对他佩服得不行。李伦有点不服气，也想试试。又一想，自个儿没有那么大个，一试，准得出丑，只好拉倒。心里，还是不是滋味。

　　一切准备就绪，再也没有敢说话的了。

　　五个人，分别从不同的角度，看着窗外的一个方向。

　　看着自行车棚。

　　大宇看看表。眼看到11点50了。

　　大家眼睛都看酸了。

　　11点52分。

　　外面，似乎再没有动静。

　　李伦有点沉不住气，把身子探出了一半。刘畅也张了张嘴，想说话。赵勇觉得，今晚也许不会出什么事，平安地过去了。周环觉得呆在里面太热，想出来透口气。

　　大宇也在担心：难道说……

　　刘畅忽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：“你……们……看……”

　　车棚的方向，亮起了暗红色的信号。

　　一下……两下……三下……

　　是三下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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