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，有一辆驴车驶往苏州城。男孩子没有征得驾车小和尚的同意，自己抓着驴尾巴爬到驴车上去了。在车上他相中了一个菜篮，于是跳了进去。

　　道路虽然平坦干净，路面上既无石子又无枯枝，但是拉车的毛驴一会儿小跑一会儿尥个蹶子，小车不停地颠簸起来。男孩子经受不住这种摇晃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。

　　等他醒过来时惊奇地发现，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菜市场。男孩子从驴车上溜下来，跑进市场里去了。他躲躲闪闪，最后溜到一个卖家禽的摊子下面。这个摊子上捆着几只半大的小公鸡和几只身高体壮的肉食鸡，旁边还有一只大铁笼，里面关着一只灰雁。

　　男孩子想：“准是这只灰雁在迁徙途中筋疲力尽，没有注意到猎人的圈套而被捉住了。过不了多久，就会有人把它拔毛下锅，做成菜肴。再不然就是它根本就不是野雁，兴许只是一只家养的大鹅，只不过长得有些像灰雁罢了。可是无论如何，我也得问个清楚，要是它真的是灰雁的话，我一定要帮助它逃走。不然以后我怎么向莫于、多多和北极大婶它们交代呢。”

　　可是还没等男孩子开口问问那只鸟的身世，那些被绑住翅膀的家禽就开始抱怨了。一只浑身雪白的公鸡说：“咯、咯、咯，真不幸，尽管我每天尽职尽责地管理母鸡下蛋，一大清早还要叫全家起床，每天工作到太阳落山，可最后我还是落了这样的下场，我真是愚蠢！”

　　同它绑在一起的是一只黑绿羽毛的小公鸡，它说：“咯咯咯，我们俩就叫做同命相连。当我还是一枚鸡蛋时就来到这个家里，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那儿。我还记得小时候女主人喂给我小米吃，我以为自己会幸福地生活下去，一直到老死。哪里知道，主人们认为我不会生蛋，他们觉得把我卖掉比较合算，因为人们都说小公鸡的肉味比较鲜美。”

　　一旁的肉食鸡听了它们的对话，连忙插话进来说道：“说到吃肉，我和我的同胞是人们的第一选择！小时候，我看到自己长得比别的鸡高大健壮，常常自鸣得意，骄傲不已。可是后来我才知道，原来人们专门培育我们，让我们的身材更高，体重更大，好满足他们对鸡肉的渴望。别的鸡都嘲笑我们，说我们是不该来到世上的畸形儿，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，是人类强行把我们带到这个残忍的世界上来的！”

　　肥冠子小公鸡劝慰道：“咯咯咯，同胞们，不要悲伤！好歹我们还与家人和朋友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，可是你们瞧瞧笼子里的这只灰雁，它连这种福气都没有！”

　　肉食鸡向笼子里看去，它看到那只高大的灰雁表情安稳，心平气和，完全不像它们几个那么悲伤，于是它充满惊奇地问道：“咯咯咯，大灰雁，你和你的同类不是在湖泊和沼泽里生活的吗？你们一向距离人类很远，怎么会遭遇这种不幸呢？”

　　“是的，原先我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，春天我们向北飞，到了冬天我们便朝南飞，累了我们就落到水库和池塘里休息，水藻若是不够鲜嫩我们就不理睬，泥鳅若不是活的我们决不碰一下，人类和猛兽若是靠近河岸，我们就立刻离开那里，从此再也不回去，那段时光多么值得怀念啊！今年春天我带领雁群飞往北方，那天风大得离谱，我们落到太湖岸边休息。但是我太不小心了，中了猎人的圈套。当时我大声呼救，不久我的堂弟从树林上空飞过，可惜它没有看到我。后来我被猎人捉回了家，他打算当晚就将我下锅，他说很久没有吃到野味了。说到这里，我不得不再次感谢我的妻子，要不是它在半空哀鸣，我肯定就完蛋了。那天傍晚它离开雁群苦苦寻找，后来它终于找到了我，那时我被绑起来，放在院子里。它一看到猎狗在我身边打转，立刻落下来啄那条狗。任凭我怎么劝它都不肯离开，自然它也被捉住，我们俩都被捆住翅膀，与鸭子关在了一起。猎人觉得一对灰雁可能会生些蛋出来，所以就没有杀掉我们。几天以前我正在院子里散步，忽然一群大雁从天空经过，这使我想起了我的伙伴们还有我那可怜的小莫于。我整天向天空中张望，希望能看到它们的影子。猎人以为我要逃走，那样他便什么也得不到了。于是他把我抓来卖掉，却把我妻子关在家里，希望它能够给他们生蛋，赚更多的钱。”

　　男孩子差一点喊出声来，原来这只灰雁就是莫于的爸爸。要不是在人声鼎沸的菜市场里，他一定会跳出来，大声把莫于的情况告诉它，好让它不必那么担心。这时他决定要把灰雁解救出来，好让它们一家团聚。他觉得自己欠莫于的太多了，原先他还不时担心，将来怎么报答它的恩情呢，哪里想到这个机会转眼就来到他面前了。

　　男孩子正打算把一切都告诉那只灰雁，并商量如何使它脱离险境，这时一个衣衫不整的胖厨师沿街走来，他在笼子前蹲下来，伸出手指拨弄灰雁的羽毛，同时问道：“老板，这是巴西鹅，还是希腊鸭？我告诉你，这些名字都是菜贩杜撰的，而这些颜色也是染上去的。你要是指望用假货骗钱的话，我就去警察局检举你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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