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只曾经带领雁群到处流浪，备受大家尊敬的领头雁现在孤身一个，只有背上那个男孩子陪伴着它。他们在苏州上空盘旋了许久，后来天完全暗下来了，才向一个院子降落下去。

　　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吃过晚饭，到处灯火通明。那个院子里静悄悄的，所有的家禽都已经被关起来了，只有一只年轻的长腿猎狗还在院子里走来走去。

　　北斗飞上墙头轻声招呼：“喂，朗赖格，来这边！请不要叫，是我，北斗！”

　　“朗赖格”是猎人的小女儿给这条狗取的名字，意思是长腿。它说：“怎么是你，你怎么在这儿，听说你被厨师带走了?难道说，是你的鬼魂吗！”说完它把自己也吓了一跳，尾巴都摇不起来了。

　　“胡说，我不是好好的吗，你看，墙上不是有我的影子么，鬼魂是没有影子的！”

　　朗赖格向墙上望去，果然有灯光映出来的影子。

　　“对了，我忘了介绍我的新朋友—坏小子。”男孩子从灰雁背上跳下来，向着朗赖格鞠了一躬，他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十分有礼貌。

　　“那是什么动物，一只麻雀吗？”朗赖格是一只优秀的猎狗，但同时也是货真价实的近视眼。它觉得既然灰雁只愿意与鸟儿为伍，所以那只动物可能是一只麻雀。

　　“不，你错了。我是真正的人，不过个头小了一点儿。”男孩子把双手插进裤袋里，郑重其事地表示。

　　“什么，一个人？有谁见过这么小的人，而且还能与狗和灰雁交谈？朋友，我可不爱开玩笑，并且不是那么容易被蒙骗的。”

　　灰雁了解这只狗有自负的毛病，所以它急忙对男孩子使了个眼色，然后十分诚恳地说道：“当然是，他的确是一只麻雀。虽然有点儿特别，但的的确确是一只地道的麻雀。他们就是喜欢这样，这你也知道，你不会为此介意吧？”

　　“噢，我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动物吗？”朗赖格转怒为喜了。

　　“我不是来聊天的，而是有要紧事找你，我想你不会拒绝帮助一位老朋友吧。”朗赖格迟疑了一下，然后瞄了瞄猎人的屋子，看到没有人走出来才轻声说：“你是说，你要救走你妻子？”

　　“是的，它还好吧？”

　　“你被抓走后，主人就把它关在笼子里，我再也没见到过它。”

　　“笼子放在哪里了，朗赖格？”

　　“这……”朗赖格为难起来，它不想背叛主人，不过它也不想破坏朋友之情。

　　“怎么了，朗赖格你知道的，是吗？”北斗追问道，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把妻子救出来。

　　“是，是的，但是，我这么做，主人，主人……”

　　北斗听出它的顾虑来，说道：“朗赖格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但是如果不把白点救出来，主人就会杀掉它，或者把它卖给别人，它不会像我这么幸运的！那就等于你杀害了它！你只需暗示我一下，没有人要你背叛主人！”

　　突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，明亮的灯光照到院子里来，朗赖格的主人端着一盆肉粥走出来，他拍拍朗赖格的头说：“吃吧，今天那只灰雁卖了个好价钱，给你做顿好吃的。”

　　他很喜欢这个得力助手，一边看着它吃，一边为它梳理皮毛，一直到朗赖格把热气腾腾的肉粥都吃光为止，才拿着铁盆回屋去了。

　　过了一会儿，北斗再次飞上墙头，招呼猎狗朗赖格。

　　“怎么样，想好了吗？”北斗问。

　　“你看到了，主人待我就像待亲儿子那样好，我不想让他失望。”

　　“你并没有让他失望，这一带没有比你更优秀的猎狗了。况且我得说，他把我妻子关起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。它的脾气我十分了解，它连一枚蛋都不会下。人们不能从它身上得到任何好处。”

　　“难道你忘记了么，老朋友？就在上个月，你险些丢掉了性命?你忘记了吗，你吃鸡骨头时卡住了喉咙，如果不是我冒险帮你取出来的话，你早就死掉了。就凭这一点，你也应该还我一个人情！”北斗弯起脖子，假装生气地说道。

　　猎狗朗赖格终于被说动了，但是“背叛主人”的恶名时刻悬在它心头，不时敲打它的心灵。所以它想了又想，慢慢地走到西厢房门口停下来，摇了摇尾巴，然后一声不吭地钻进狗窝里去了。

　　雄雁明白了它的意思，可是它并不急着飞到院子里去，因为它知道，这户人家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睡觉。

　　从天狼星升起直到满天繁星，北斗和男孩子仿佛经历了大半个世纪。这期间男孩子不止一次靠在雄雁身上，悄悄打起盹来。昨天夜里他睡得并不好，又忙活了一整天，这时候开始疲倦起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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