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乌鸦在漓江上空消磨时间时，一队灰雁飞快地掠过江面，直接朝着它飞过来了。为首的正是那只气度不凡、机智果断的领头雁，就是它在谣言当中识破了乌鸦的诡计。

　　当弃特儿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已经落空后，马上开始没头没脑地向岸边的山岭飞去。可是这个时候它心里也很清楚，在开阔的地方是逃不掉的。不过漓江两岸的山峰雾气缭绕，树木茂密，它可以钻进树林深处，任谁也找不到它。

　　然而领头雁的速度很快，它带领整个雁群紧紧跟在乌鸦身后，不让它耍任何伎俩。

　　弃特儿就像一头受到猎狗追捕的野猪，它疯狂地扇动着翅膀，一座座喧闹的村庄城镇，大大小小安静的山峰与河流从它们身下一闪而过。它们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轻易地超过了一列火车，气得它“呜—呜—”地吼叫起来。很快它们便把漓江远远地甩在身后，还轻松地飞过了洛清江和融江。不久以前老北极曾经对灰雁们提到过这两条河。

　　它们飞了很久很久，直到乌鸦觉得再也喘不过气来了，它想它可能会在某个时候摔下去，一头撞在石头或者大树上。它动了投降的念头了，它想从翅膀下面啄出那根熊毛，把它还给那个孩子。它宁愿放弃十年的寿命，因为它觉得要是再飞下去它很快就会累死。

　　不过老天爷向来有好生之德，对好人如此，对坏人也是如此。要是老乌鸦还想得起说“谢谢”的话，那么它一定会那么做的。因为在它的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村子，村子最西头有一间比任何房子都破旧，用土坯和木头支撑着的，勉强可以算做房子的土棚。弃特儿一看到它，就知道自己的性命和熊毛可以保全了。

　　当它真的飞到那间土棚跟前时，立刻就对自己的所见感到万分惊讶：这间土棚四壁漏风，跟兽窝惟一的区别是，二十个小孩正襟端坐在里面，他们注视着黑板，侧耳倾听，眼睛都快瞪出来了。土棚前面站着一个年纪很轻，但是胡子却很长的民办教师，嘴里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。

　　这间土棚要是在茹毛饮血的那个年代，一定是一座真正的好房子，不是身份高贵，脑袋上插着两根野鸡毛的贵族休想入住，可是如今它却沦落到被人们称为危房的地步。应该说它跟城里那些房子是同样的框架结构，但是在原本应该浇铸上钢筋水泥的地方，现在则竖立着四根光秃秃的朽木，土坯墙上被砸了两个脸盆大小的方洞，这就算有了窗户啦。只要大风愿意的话，它随时可以让这间教室轰然倒塌，搭上二十一条人命。

　　雁群尾随乌鸦来到土棚前，降落下来，冷眼打量这间教室。

　　“我活了这么多年，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房子！”老北极喘着气说，刚才的飞行对它来说是件苦差事。

　　“你看这间房子的墙皮吧，都已经长出草来了，不知道里面是被老鼠占据着还是蛀虫说了算。”一只从俄罗斯流亡到中国，前年加入雁群的灰雁说。它的名字叫做麦考斯。

　　“我不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，因为我不想脑袋被砸破。”领头雁说道。

　　“有人来了，我们快点离开这里。”白点远远看见一个戴着蓝布帽子的村民，挑着两个箩筐，从村子里向这边走来。

　　这个村子四周都是大山，它用箭竹和榆树把村子团团围住，人们要想走到山外去，就得穿过獐子出没的密林，走过留下巨大猛兽脚印的林间小径。如果他们要是合计着卖些山区的特产，再买回点儿生活必需品来，必定得冒很大的风险。

　　雁群在村外的山坡上落下来，那里到处是野茉莉和酸枣树，如果灰雁们伸长脖子，便可以从那里看到那间土棚。但是这里找不到灰雁们爱吃的水草和鱼虾，也没有干燥的地方睡觉。它们在这里落脚实在没有别的办法，这都拜那只乌鸦所赐。

　　男孩子趴在一根树枝上凝视那间土棚，过了很久才从树上爬下来，对灰雁们说：“我看到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已经离开了，看来那只乌鸦早已经离开这里，逃得无影无踪了。我们又白忙活了一场。”

　　“嘎儿，我们应该立刻离开这里，到附近去打听它的消息，或者是到河滩去休息，而不是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，忍受饥饿！”雁群中那几只小雁腹中饥饿，它们把脖子扬起来，不耐烦地叫唤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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